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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再打开的时候,是在夜里了
一声哭声响起来,尖利,刺耳,撕心裂肺,然后是群声,大声
这哭声立时淹没了青色瓦的大房子
母亲慌张,鞋顾不上穿,一头扎进门去
我在后面跟随
我的心砰砰乱跳,我想象,我的堂姐,她会呲牙咧嘴,她一定会用最恶毒的语言骂母亲,她会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在我们身上,她会赶我们出门
我恨母亲的莽撞
母亲只是哭,没有进门就哭
我看见母亲的眼泪哗哗地留下来,母亲喊“亲嫂子”,喊“苦命”的孩子,而我没有眼泪
很多年了,房子对于我是陌生,似乎更加清寂,这清寂衬托所有的哭声,划破天空
这是一件诡秘的事情,曾经的刻薄和伤害竟然在一夜之间瓦解,我想,那些刻薄和伤害的根基是沙粒,密集却松软
我看见,堂姐抱着母亲哭,她喊母亲——娘
我的大娘去了,我的母亲成为了堂姐的“娘”
在这个时候,我的眼里开始湿润,一种宿命般的悲戚袭上心头,隐约有疼
人不要等明天,因为没有人知道明天
在深圳、河南、北京的病中,我三次接近死亡,医生的通知却总是送错地方
永远记得北京朝阳二守的李医生,她问我懂英语吗?我点下头,她就在一个要梆硬的纸片上写道:cancer.我连忙往身后看看,全是别人
李医生又说:可能只是前期而已,治愈的可能性很大
我说我会配合
然后我乘两个小时的车去北京图书馆查阅有关资料,它残酷地告诉我只有五年
很不错了,还有五年的时间由我安排,不像在深圳和河南的时候,神智惛迷,血要流干
所有的恨已不必,敌人已全都不见,只有亲人,只有朋友,等我把爱交出去
七四年的冬天,被痨病折磨了近十年的大爷死了
我父亲去吊丧,被挡在了门外
父亲怒不可遏,挥起拳头痛打了我的堂哥
堂哥没敢还手
再怎么我父亲也是他的长辈,打长辈天理难容,是犯上,更是不孝
父亲进去了,他自己扯了一块白布缠在头上,跪在大爷的棺材前,痛哭失声,久久不愿起身
也就在大爷的灵前,父亲许下了诺言,一定要将老屋弄回来,告慰大爷的在天之灵
老是爱好在如许一个晚上宁静的想你,有雄风作伴,有明月相陪
更有一段蜜意的笔墨,化作点点的惦记,向远处的你道一声,晚安
此刻我在塞外漠北,你在烟雨江南,分隔万水千山,团聚的画面大概这终身再也不会展示,说好的,不打搅,不纠葛,各自宁静
只有将你的笑靥,珍惜于心海,待下世,幸亏人海中一眼将你认出